苏九了然点头。
三人一直往东南的方向走,渐渐闻到海风的气息,听到海浪声,已经很近了。
出了林子,前面豁然开朗,海滩后,海水一望无尽,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泛着清澈的水蓝色。
水浪拍打着岩石,石缝间水流清浅,可以看到各种小鱼在里面游荡。
苏九换下了昨日的霓裳裙,穿着岛上女子最普通的衣服,淡蓝色的麻布上衣,束紧的袖口绣着水纹和花草,下身是宽松的灯笼裤,脚上是可以下水的草鞋。
最简单的粗布麻衣,但苏九穿在身上却别有一番野性的随和之美。
苏九挽起一段裤腿,直接下了水,惊喜喊道,“上官,快点拿桶来,这里好多鱼!”
顾老懒懒的躺在大石上晒太阳,听到苏九喊,眯眼讽笑了一声,“没见识的丫头,看到鱼就高兴成这样!”
上官提着木桶,颠颠跑过去,“鱼在哪儿?”
“这呢!”苏九两根手指捏着一尾比她手指还要细小的鱼。
上官,“……”
“夫人打算把这鱼炖了吃还是烤了吃?”上官无奈的问道。
苏九瞅了瞅那鱼,扔进水里,“等着,我去抓大的!”
两人说好比试,看最后谁抓的鱼最多,由顾老头做裁判。
顾老头很乐意做这个轻松又落好的事,但是提出要求,两人抓的鱼要把最大的都给他。
苏九挽着裤腿和袖子,一手提着木桶,一手拿着木叉往水略深的地方走去。
很快就叉了两条大鱼,苏九越抓越兴奋,追着鱼跑,渐渐和上官分开。
绕过一片石滩,听到有女子的嬉笑声,抬头看去,只见是部落里的女人在浅滩上洗衣服。
这些女子三五成群,挽着裤腿光着脚站在水里,边说笑便拍打衣服,笑声很大。
苏九望过去的时候,一女子也恰好抬头,正是昨晚跳舞的云珠姑娘。
云珠和同伴的几个女子窃窃私语了几句,走过来,看着苏九温柔笑道,“姑娘在抓鱼啊?”
女子穿着柔软的长裙,头发挽起,眼睛大而亮,长睫卷翘,唇瓣丰润,微微的嘟着,皮肤被晒成小麦色,艳丽而妩媚。
昨晚只是匆匆一瞥,算不上有什么交情,但也绝不对仇敌,苏九见她温和有礼,也淡笑道,“是!”
“姑娘是从大梁来侍奉岛主的吗?”云珠又笑声问道,大眼睛明亮,看上去单纯质朴。
“嗯”侍奉纪余弦,应该算是吧,苏九微一点头。
云珠眼中发出惊叹的光芒,“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美丽的花细呢!”
花细?
苏九不懂,微微皱眉。
女子从苏九木桶里捡了一条鱼出来,自身上的布袋里拿出颜料,在鱼上画了许多色彩,然后用绳子穿了递给苏九,
“欢迎你来雾山岛,这鱼上面画了我们这里的福纹,是祈福的意思,你晚上把这鱼挂在门外,海神会保佑你的!”
苏九看了看被画的五颜六色的鱼,没有接。
远处几个洗衣服的女子正往这边张望,交头接耳,面上似带了看好戏的笑。
苏九直觉不对,脸色微淡,转身欲去找上官。
“姑娘拿着啊!”云珠提着鱼,再次往苏九面前一递。
突然,“嗡”的一声,疾风忽至。
一粒石子打在云珠拿鱼的手上,云珠顿时惊叫了一声,手里的鱼落在水上,挣扎扑腾,上面的颜色也渐渐融在水中。
云珠握着被打红的手腕,猛然转头,看到站在远处的男子,冷声道,“木桠,你做什么?”
木桠缓步走过来,高大的身体将苏九挡在身后,眼睛里带了怒气,
“云珠,你这样太过分了!”
云珠目光闪烁,讪讪道,“我只是和她开玩笑而已!”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变的这样阴险?”木桠道。
云珠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什么阴险?我说了,只是和她开个玩笑而已,你何必这样小题大做!你是不是看上了她,才对她一个外人这样维护?”
木桠脸色涨红,“你胡说什么?”
“哼,我就知道,她是个花细!”云珠冷哼一声,眼睛扫过木桠,“我真对你失望,以前怎么会喜欢你?”
说罢,转身去了。
木桠咬牙怒视女子远去的方向,双手缓缓握紧。
“喂!”一直没说话的苏九此时才出声。
木桠仓皇转身,面上气愤的表情顿时变的窘迫,退后一步,歉意的道,“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别在意!”
苏九问道,“什么是花细,还有这条鱼是什么意思?”
被云珠染了色的鱼被她扔在地上。
木桠脸色微红,讷讷道,“没什么意思,她胡说的!”
说完,木桠忙转移了话题,“姑娘是和岛主一起的吗?”
苏九还在想方才的事,向着远处洗衣服的女人们那里看了一眼,见云珠正和其他人一起对着她和木桠指指点点,明显的不怀好意。
“是!”苏九回了木桠一声,笑道,“今日的事多谢你!”
“不用,姑娘来岛上就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受委屈!”木桠憨声笑道。
苏九眸光微冷,委屈?
果然方才云珠是戏弄了她!
苏九垂眸看到木桠手中的弹弓,似是自己打磨做的,但做的很精巧,她笑道,“这个弹弓可以送我一个吗?”
木桠立刻点头,把弹弓递给她,“我还有好多,这个送给你,改日我还可以再给你做一个新的!”
“这个就很好了!多谢!”苏九笑容纯净。
木桠看着她的笑颜呆了呆,耳根一红,忙转过头去。
苏九将弹弓揣起来,提着木桶往回走去找上官。
上官云坤正在石滩上晒他抓的鱼,从大到小,摆了一片。
那些鱼不断的砰砰乱跳,好不热闹。
苏九走过去,上官立刻拿过她的桶,“让我看看苏九爷抓了多少?”
他话音一落,看到木桶里的鱼,大笑道,“就这么两条,你肯定输了!”
“我认输,不过你可没讲好输赢怎么样?”苏九笑道。
上官云坤笑容僵在脸上,顿时变成懊恼,是啊,他怎么忘了了定输赢的筹码。
顾老头躺在大石上乐不可支。
苏九盘膝坐在一块大石上,问道,“上官,花细是什么意思?还有在鱼上画很多颜色又是什么意思?”
上官笑意微淡,“你在哪里听来的?”
“你先告诉我什么意思?”苏九道。
上官坐在沙石上,往水里扔了一个水漂,淡声道,“在这里,花细就是妓女,人尽可夫的意思。在很早前,这岛还不是纪府的时候,岛上有一些恶俗,比如一些女子犯了错,就会被族人罚做花细,在她门外挂上一条彩鱼,表示晚上什么男人都可以进她房里!”
上官话说到一半,苏九脸色便沉了下去,噌的站起身,满身煞气。
顾老瞥眼过来,问道,“丫头,有人捉弄你?”
“昨晚宴会上勾引纪余弦的那个!”苏九冷冷道了一声,转身往方才那几个人洗衣服的地方走去。
她不在的时候,别的女人喜欢纪余弦,她不能有意见,毕竟每个人都有喜欢的权利。
可是她没上门去算账,自己跑过来对她使这种阴险下三滥的招数,她就得让她瞧瞧,勾引她夫君、捉弄她九爷,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