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河岸慢行,半晌无人开口。
淡淡的青草香在鼻间环绕,苏九突然觉得心中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平静了。
整个人被包裹在阳光里,舒适的安逸。
捡起一粒石子,打了一个水漂出去,苏九回头道,“想和我说什么?”
男人一身紫袍,少了穿红衣的妖娆,更多了几分贵气,妙目玲珑剔透,绝世无双。
他淡淡的看着苏九,问道,“为何来阜阳?”
苏九眸子一转,淡声道,“商行想开分行,我来阜阳考察这边的行情。”
“那为何来见葛岐山?”
“我们伏龙帮在阜阳这里人生地不熟,想通过葛岐山让太守大人照应一下。”苏九淡定道。
纪余弦美目一眨,映着水光,波光潋滟,低笑道,“我看你开商行是假,想要接触阜阳太守是真!”
苏九倏然转头,目光由惊愕到佩服,笑道,“纪余弦,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纪余弦幽幽的看着她,“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就不知道!”
苏九一怔,垂眸看向河面。
气氛沉默下来,苏九抬头,精致的面孔上露出几分疑惑,嘀咕道,“我好像、来过这里!”
前面是一处大户人家的宅院,白墙红瓦,掩映在绿柳中间。
“顺着河拐过去,前面是一座木桥,桥头是一颗红豆树。”苏九低低的道。
纪余弦不解的看着她,两人走过去,果然前面是一座古旧的木桥,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木桥两侧都生满了红豆。
苏九笑道,“原来,我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你来过阜阳?”纪余弦问道。
“没有!”苏九摇头,“我去盛京之前,从来没有离开过玉壶山!”
苏九只当是巧合,并未往心里去,继续往前走。
两人走到宅院正门的地方,纪余弦下意识的回头看去,顿时一怔。
“苏府”
哪个苏府?
纪余弦心头砰然一跳,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快的让他无法抓住。
送苏九回到客栈,纪余弦道,“阜阳酌江的夜景非常好,晚上我来接你去游船。”
苏九犹豫一瞬,客气道,“不用了,我有些累了,晚上不想出去!”
纪余弦笑容淡淡,“好,那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来带你去见葛岐山。”
苏九本不想再麻烦纪余弦,刚要出口拒绝,就听男人道,“我带你去,事情会更顺利!”
苏九只得点头,“好,劳烦了!”
“至于同我这般生疏客气吗?我们之前若要分的清楚,有多少要清算?”纪余弦淡淡的看着少女,暮色下,模糊的俊脸神色莫测。
苏九咬着下唇,微一点头,“我知道了!”
纪余弦唇角勾了抹似有似无的弧度,似自嘲,似悲伤,似无奈,转身向着马车走去。
苏九看着他的孤傲的背影,突然想起他曾经受过的那些磨难,自己答应过他陪着他,却最终没做到。
他现在仍旧每月发作半月噬吗?
每晚看账本熬到很晚吗?
仍旧一个人吃饭吗?
苏九鼻子一酸,猛然转身向着客栈走去。
这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了!
情爱一事,她不擅长,却也懂了一些,既然选择和萧冽在一起,就不能三心二意。
锦枫正将马车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等着纪余弦,他也好奇苏九怎么会来阜阳,忍住没问。
“查一下我们今日经过的苏府是哪个苏家?”纪余弦上了马车,低声吩咐道。
“是!”锦枫应声。
“再查一下当年苏家大小姐失踪的时候,在河里翻掉的船还有没有幸存者,若是有,务必找到!还有,当年和奶娘一起把苏家大小姐弄丢的那个下人叫什么,也一并全部查出来。”
有传言苏家大小姐掉了河,他恍惚想起,苏九醉梦中极怕水,喊过要她娘亲救她,还喊过几次秦嬷嬷。
二夫人也曾经说苏九很像苏府的大夫人。
苏九也姓苏,她没有父母,小时候的记忆都是在玉壶山上,但是她记得她自己叫九儿。
是哪个九?
今日路过那宅院时,苏九竟然对那里的景致十分熟悉。
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纪余弦心头跳的厉害,似是自己发现了隐藏很深的秘密,又怕是自己因为期待某种结果才胡思乱想。
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他极力的压制着那些念头。
次日,纪余弦来客栈接苏九,见到她后,目光颇深的看了她一眼。
路上,纪余弦轻懒的靠在软枕上,淡声问道,“苏九,你小时候落过水?”
苏九一怔,摇头,“没有!”
“仔细想想!”纪余弦目光幽深的睨着她。
苏九不解纪余弦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努力回忆了一下,道,“我实在记不清了,但是之前经常做梦梦到自己在水里,很、恐惧的感觉!”
纪余弦妙眸渐深,“苏九,把你进伏龙帮之前的事再和我说一遍,能想起来的都要说!”
“为什么想起来问这个?”苏九疑惑的看着他。
“你只要告诉我就好。”纪余弦倒了一杯茶放在苏九面前,语气低柔。
苏九握着茶杯,仔细的思索还能记得起的事,缓缓道,“我之前好像在一个姓陈的婆子家里,但是她家里很穷,还有很多还多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那时候我好像脑子有些不清楚,很多事已经记不清了,在之后陈婆婆将我送给了她的亲戚,到了那,那人经常打我,我就跑了出来、”
苏九皱眉,用力的回想,“我逃出来之后,跑了很远的路,后来又被一乞讨的妇人捡到。她说要带着我去盛京投奔亲戚,我们一路乞讨,到了玉壶山下,她突然就病了。”
“她死了之后,我一个人在山里流浪,喝雨水吃果子为生,再后来遇到伏龙帮的人,他们遭到野狼袭击,我用自己做的火箭帮他们赶跑了狼群,他们问我要不要加入伏龙帮,说可以让我吃饱饭。所以,从那以后,我就成了伏龙帮的人。”
纪余弦已经听她说过很多在伏龙帮的事,可是此时听了仍旧忍不住的心疼。
那时候她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你还能想起来你的父母吗?”纪余弦哑声问道。
这一次苏九很确定的摇头,“记不得了!”
“是因为落水才不记得吗?”
那时候她太小,本就还不能记事,加上落水后发热,很可能烧迷糊了脑袋,将以前的事都忘记了。
“落水的事我只是经常做噩梦,到底有没有落水我实在没印象。”
纪余弦点了点头,“你唯一记得事是你姓苏,叫九儿?”
苏九咬了咬唇,道,“是!”
纪余弦目光越发的浓稠复杂,声音暗哑,“好,我知道了!”
此时马车停下,锦枫道,“公子,苏姑娘,葛府到了!”
这一次,门口小厮和管家态度大不相同,百般殷勤和谄媚,将两人带到花厅,送了茶水点心,时令瓜果。
葛岐山很快过来,笑道,“长公子和苏公子大驾光临,葛某未能远迎,实在是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