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日起,我便是杜子墨。”天瑶一字一句,清晰的回答。“姑姑的易容之术,正是一展所长之时。”
“这……好吧。”杨芸微迟疑,但还是点头应允。
次日,圣旨传下来,进宫面圣的日子定在了三日之后。天瑶易容成杜子墨的模样,以身体抱恙为由,整日闭门谢客。实则,是与月娥一同商量今后的每一步计划。首先,她要做杜子墨,便要了解关于杜子墨的一切。
好在,杜子墨出身清白简单,并未什么亲人,为人清高,也极少有相熟的有人,只有程远航这位同乡尚算得上亲近。此番,程远航虽没有位列三甲,却也榜上有名,又是右相门生,想必也能谋个一官半职。
“表哥总说伴君如伴虎,此后姐姐行事,定要万分小心才是。”月娥担心的提醒,她对天瑶总是心有愧疚的。若非是她与杜子墨,天瑶也不会卷入这个深谙的漩涡。他们本是萍水相逢,虽一见如故,却终究不是血亲,他们的仇恨,本没理由让天瑶来担负。
“放心,我自有分寸,只是,妹妹千万要记住,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夫君,那夜之事,我虽被薛德海打伤,却并无大碍。”天瑶提醒道。
“姐姐放心,月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从今日起,你是杜子墨,是月娥的夫君,是当今圣上钦点的钦科状元。”月娥起身,对她躬身施礼。“姐姐对月娥与表哥的大恩,月娥今生只怕无以为报,若有来生,月娥定当结草衔环。”
“妹妹快起来。从此时此刻起,我们便是一家人,生死同心。”天瑶握住月娥的手,那么用力。
天瑶的身量比杜子墨要纤细的多,身高也尚不及杜子墨一介男儿。杨芸的易容术炉火纯青,但身材却是无法改变的。好在月娥心细如丝,将天瑶的鞋子加厚,身高上与杜子墨几乎无异。至于纤细瘦弱,毕竟洞房夜历经一劫,几日的光景瘦弱下来,也说得过去。
转眼间,三日之期将至。天瑶竟无端的忐忑起来。天瑶想,所谓近乡情怯,大致便是如此的道理吧。越是接近他,便越是不安起来。想见,又偏偏怕见。生怕,相见不如怀念。
与往不同的是,新科三甲觐见帝王,并不是在正殿,而是在御书房中。楚琰虽明黄龙袍加身,却少了金殿之上的戾气,整个人柔和了许多。天瑶依旧一身白衣素服,衣料尚称不得华美。毕竟杜子墨寒微出身,很多细节之处,她都下足了功夫。
杜子墨为金科状元,云家外戚云飞扬高中榜眼,而程远航是探花。三人跪拜之后,恭敬俯首,站在殿中,主位之上,帝王目光专注的落在面前书册之上,手中狼毫笔在白宣纸上书写着。而帝王不动,三人更是不敢造次,殿内气氛静谧的有些诡异,好似一场拉锯战般,在考验着各人耐性。
“回禀皇上,云相与南宫丞相求见。”刘忠小步迈入殿内,躬身道。
楚琰一笑,终是放下了手中纸笔,沉声说了句,“传。”
不过片刻的功夫,云剑与南宫漠便出现在殿内,两人屈膝而拜,高呼吾皇万岁。楚琰唇角笑意温润,回道,“二位爱卿平身,科考之事二位爱卿费了不少心力,这三位是金科三甲,想必他日必为国之栋梁。”
“臣惶恐。”云剑与南宫漠拱手道。
楚琰眸光淡淡落在二人身上,眸中一闪而过犀利精明之色。恰被天瑶扑捉,原来,这帝王凉了他们半响,竟是要等云剑与南宫漠二人。想来也该是如此,三甲之中,有两位是左右相的人,而对于自己,楚琰只怕也是不信任的。
“如今三甲尚未封官,今日招两位爱卿前来,便是商讨此事。亦不知京中官位可有或缺?”楚琰在云剑与南宫漠二人面前停住脚步,凤眸微微含笑,很显然,是再明知故问,此举不过是探探二人口风。而左右二相亦不是等闲之人,自不会在此事上让帝王抓住把柄。只得一起装糊涂。
“回禀皇上,京中官员各司其责,倒并无空缺。”南宫漠拱手回禀。
“嗯。”楚琰轻应了声,目光转向一旁程远航,“京中无空缺,但江南织造府倒是少个府尹,程爱卿来自江南,性比对当地民风民情了若指掌,做起事来,亦可谓得心应手。”
程远航明显一愣,他高中探花,本该留任京城,却反被远调,是何道理!他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南宫漠,只见他一脸冷然,恭敬俯首,甚至不曾看他一眼。程远航是个明白人,顿时便知明哲保身的道理。一挑衣摆,跪地谢恩。
楚琰满意一笑,又转而看向云相,“云大人呢?”
南宫漠已当了炮灰,云剑自然不会再往枪口上撞,于是十分识趣的拱手,“回禀皇上,礼部侍郎李万里年迈,已向微臣递了折子,预告老还乡,微臣觉得,榜眼云飞扬接替正合适。”
“嗯。”楚琰点头,一个可有可无的职位,他这表哥最近识趣了不少。
楚琰踱步,又来到天瑶身前,他还是第一次认真的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素净的白衣,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楚琰眸中一闪而过错愕的身材,那么快,让人无法扑捉。凤眸微微眯起,他看着她的时候,眸中竟逐渐浮起玩味之色。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云相所言倒是提醒了朕,魏青调任两广总督,大理寺少卿一职空悬多日,状元郎倒是很有福气。”
天瑶被点到名字,慌忙屈膝跪地,心中却道:有福气的并非是她,而是杜子墨的气节,只为天子门生。
“状元郎免礼,御书房不是正殿,无需如此拘谨。”楚琰依旧温润含笑,但天瑶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说不出的诡异。但究竟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只以为是自己敏感了。
“启禀皇上,静妃娘娘在御书房外等候。”刘忠躬身而入,避免了天瑶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