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支试剂刺入马超走臂的静脉中后，闫娜推动试剂的手颤抖得几乎让她完全不像是一个接受过医护培训的护士。足足有一分多钟的时间，那支试剂也未曾流入马超血液半滴。

这样的情况，让即便想保持沉默的马超都不能再掩饰下去了。他微微转头望向脸色变幻不停的闫娜，用平静如水的却心寒如冰的声音问道：“为什么？”

“我需要改变，改变我的身份和命运！”虽然马超这个问题没头没尾，但闫娜却明白马超问的是什么。看着马超那双清澈地似乎洞察了所有肮脏的眼睛，她几乎是怒吼着喊出了这个回答。

“你可以告诉我，我或许会帮你……”这是两人第一次终于扯下彼此最深的隔阂，推心置腹商议着两人之间的问题。虽然，他们选择的时机，是闫娜只需轻轻摁动一下手指，就可以轻易粉碎这次谈判这样十分诡异且凶险的时刻。

只是，随时掌握着马权性命的闫娜，似乎并没有因为情势上的极大有利而占据上风。她脸色苍白，深深地看了马超一眼后，摇了摇头，轻声却坚定地说：“可我不想得到你的帮助。”

马超一怔，却看到闫娜将已经刺入他静脉当中的试剂拔了出来：“我知道你喜欢的并不是我，而且，我还知道，在这个末世，怜悯和同情是让人死得更快的枷锁。你不是救世主，不可能看到一处不公就去拯救。更重要的是，我不需要这样的怜悯拯救！”

闫娜的坚强和无悔，让马超深深震撼。这一瞬，他才蓦然感觉，自己竟然无意充当了将闫娜推下深渊的侩子手：是的，他的确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可以任意踩在弱者头上改换他们命运的强者。

既然两人的关系连志同道合的朋友都算不上，那么，自己对于这位已经选择了自己今后道路的女孩，能够给予的，除了让她更痛苦绝望的怜悯和同情之外，还能有什么？

内疚的阴霾如黑云一般迅速笼罩马超的心间，让他此刻的心境化为浓重的铅灰。两人从相识到现在的回忆一幕幕重叠复加，最终的温馨暖意在这一刻燃烧成灼人的炽烈，如同块块烧红的烙铁，炙烧在马超自认为已经冷漠成熟的心上，在那道深深疤痕的旁边，再留下一条细细的痕迹。

而现在，马超有机会将这条细细的痕迹都烫平。他一把拿过了闫娜手中那管黑色的药剂，迅速注入自己的左臂当中，猛然将一管黑色的药剂全都推入了自己的血液之中！

“这才是我们最好的结束。”注射完药剂的马超，悠悠对闫娜说道。

而闫娜对于马超刚才所做的一切，已经完全僵化住了，她一把揪起马超的手臂，快速而疯狂地摩挲着那条细细的黑线，似乎将那管试剂驱逐出来一般：“你疯了？！你知道，那管试剂，根本不是解毒血清！”

“我知道，那是威廉家族给予你改换命运的一条出路。早在这些试剂颜色有所变化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给我注射的已经不是纯净的解毒血清。之所以我没有死去，是因为有解毒药剂的中和，那点毒性还杀不掉我。而你跟威廉的密议后，就将剩下的毒药分批带入了这里。我想，这次你注射的，应该是纯净的毒药吧？”

说完这些，马超悠悠从病床上坐起来，望着闫娜一笑道：“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道路，那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说完，马超起身扯掉身上的病号服，当着闫娜的面就此换上黄泉军服：“现在你可以回去复命，告诉那个威廉家族，毒药对我已经没有杀伤力了……”

震惊看着马超这一系列平静甚至是温柔的动作，闫娜猛然好像被一记威力十足重拳击碎了心灵般，整个人面色惨白地摇晃了几下，最终扶住病床的边缘后，她才没有倒下去：“原来，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是的。”马超拉上军服最后的拉链，面色如水：“我想，你该帮我办理出院手续了。并且清楚，从此之后，我们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闫娜怔了怔，似乎一时还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终于想通所有后，她猛然意识到什么，迅疾起身冲到即将走出病房的马超面前，高声叫道：“不，你不能离开！”

“闫娜，你不是我的对手！”马超重重哼了一声，假如说之前他对闫娜还有敬佩和同情的话，那现在，闫娜的所作所为，就是纯粹的敌对挑衅了。